“你已经在家里待了一个月了，你完全不出门是吧。”陈煜城无奈地推开了门。
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台前，抱着腿，用手戳着窗外的城市群，傍晚的星晨城有着少女的嫣红，
在透明的防护墙哈出雾气，画出旋转的图案。
“冰箱里的牛肉要没了。”
“我把你带回来，不是要你做全职女仆的。”陈煜城无奈地说。
尘清拧过头不去看他。
“你到了上灵能学院的年纪了。”
“不去。”
陈煜城也不知道怎么办了，叹了口气。
“先吃饭吧。”
尘清下了窗户。
“穿鞋。”
“我都打扫干净了。”尘清望着地板，一尘不染。
“这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，冻脚。”陈煜城提着鞋追了上去。
“怎么就啥都不想干了。”陈煜城试探地问。
尘清没有回答，自顾自地吃着。
陈煜城觉得女生的思想真的是棘手地可怕，从战场回来后她一直这样安静，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。
战争就是这样，伤亡不是一段冰冷的数字，就像凡尔登战役整整葬送了25万人，德法两国投入了一百多个师的兵力，几乎一代欧洲人倒在了重机枪的枪火之下，在历史书上短短的几行字，就是很多人的一生了。
尘清的安静让陈煜城不安，小猫长开了，开始在家里面乱窜，她很有耐心地给猫做了个猫爬架，这样就能让小猫爬来爬去了。
“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，你就没什么想要干的事吗？”
尘清摇了摇头。
“不无聊？”
“有点，但是什么都不想做。”尘清静静吃着，她不会用筷子，很生疏地扒着碗里的饭。
“你那团长，在星晨的公墓里有纪念碑，伊文克斯第一次对星晨的增援，确实值得纪念。”
尘清放下了餐具。
“吃饱了。”
陈煜城看着那只吃了一半的小碗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伸出手拉住她。
“好了…先吃饭吧，长身体呢。”他柔声道。
尘清坐了回来。
“出去逛逛吧，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做了，阳休雨把我解职了。”陈煜城夹着牛肉，尘清的厨艺一般，但是也不算难吃，每天都有进步。
“嗯。”尘清点了点头。
他们吃完了饭。
“不用穿军装。”
陈煜城把长袖寸衫从她的衣柜里面拿出，然后抓了条休闲西裤，再是厚实的小皮鞋与长袜，怎么看都是个男人的衣装。
从房间出来的尘清气质焕然一新，额外的合适，五官是她最华丽的装饰，有些宽松的衣装下，身材凹凸有致，盘起头发时像个公爵的女儿，很有大家子气。
“你这是男装吧。”陈煜城表示不理解尘清的穿搭风格，像巴黎的白人青年。
“不懂。”尘清拍着有些不服帖的翻领，她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，陈煜城的家不是很大，她睡在客房里，每天的活动就是养猫，煮饭，洗衣服，打扫卫生。
陈煜城回家就能看到摆好了的饭菜，焕然一新的客厅让他有些不适应，就连那个旧沙发都被她搞得一尘不染，让他无处安放。
这让陈煜城感觉很怪，就好像尘清是个管家兼女仆。
小猫上次调皮地打翻了桌面的水杯，尘清默默用手一个一个把地上的碎片捡了起来，然后整整两天都没有理它，急得小猫急得直挠她的门。
她变得沉默寡言，好像脱离了世界。
“明天开始你要去学院了，哪怕什么都不做，活动一下也好。”
尘清很不情愿。
“不去。”
“你以前很听话的…”陈煜城很郁闷，望着尘清的背影却说不出话来。
就算他再不敏感他也知道，尘清的心理出了问题了，还是很严重的那种，她要是大哭大闹，砸点东西他都能安心一点。可她那么古井无波，静得可怕。
她的心中伫起了高墙，不让人看见，也不想看见别人。
陈煜城没有办法，默默陪着她，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发呆，在窗台一坐就是一个下午，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“送你一个东西。”陈煜城掏了掏口袋。
正在等电梯的尘清转过头来，是一条项链，淡金色边缠绕着温和的玉石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。
“我老家那里说玉能挡灾。”陈煜城给她戴上了，尘清傻傻地摇晃了下。
“谢谢。”尘清抚摸了那温和的触感。
街上人来人往，星晨的生活节奏很慢，人们都有时间，效率只是智械追求的事。
尘清有些紧张，挽着陈煜城的手不敢去看那些昂首挺胸的人，星晨城今日额外热闹，人们知道打胜仗了，虚镜元气大伤，进攻莱茵之傲的代价远远高于预期，损失数万名高阶王座，三神的分身被当场斩杀二名。
那名死亡之翼捧着黄金盛典，默默注视着从高耸都市反射过来的日光，似乎在思考什么哲学性的问题，他转过身来，看到了陈煜城带着尘清迎面走来。
九王座衔着烟，有些窘迫，陈煜城随手拿出火机帮他点上，他用手挡着风，他感激地看了眼陈煜城，又有些好奇。
女孩安静地像夜晚盛开的昙花，男人面如冠玉，眼中透着淡淡的邪气，他们是如此地不搭又有种莫名的和谐感。
“星晨城不允许使用灵能。”陈煜城说。
尘清没说什么，只是傻傻地望着繁华的街区。
她突然意识到了街头不会再有个男人沉默地坐在那等着她，不会再有人静静地看她做傻事然后耐心地给她解释事物的存在，她收敛了心，静静跟着陈煜城走着，没再说话。
“你女儿？”九王座好奇地问，星晨城核心区都是星晨核心人员，凭这点尘清的身份就不简单。
“像吗？”陈煜城转头看了眼尘清。
九王座是游牧民族的后裔，虎背熊腰的爹生出来个瘦弱的小孩，他童年时打不过那些高大威猛的胖子，没人想和他打，因为他不想丢了他爹的脸，摔跤时和玩命一样，大家怕真的打死了这个小孩，所以从来没有人把他打服过，这股子劲一直到了长大都没消退。
九王座少年时一股子文人风范，他的父亲死于罗多族的独立战争时，他收着刀走上街头，给了阳休雨一刀，结局就是被看守者拿枪指着送到了零司面前。
零司觉得这小孩是那种看见邪神都敢上去捅两刀的人，所以把他带去了死亡之翼。
古星晨征服桀骜不驯的罗多族只是随手的事，盘踞于星晨西方的狼群被枪火打得抱头鼠窜，在最大幅度减少伤亡后星晨占领了罗多族的领地，然后便是资料库对外全面开放，跟随星晨者可以加入星晨，其他也能安稳地生活，星王并不急于对外族进行文化入侵，而是在强力治安下的共存，人工智能彻底地改变了罗多族的社会结构，一百年后罗多族与精灵族便完全成为了星晨帝国的一部分。
有人说星王是个可怕的社会学家。
“大老远就看到你了，来星晨城干嘛呢。”陈煜城问。
“打死一头王座有三千块，我攒了挺多的战功，来换点钱装修下王座圣殿，我那堂口像个破庙，怕被人笑话，大家都不愿意来第九军团。”九王座有点不好意思。
陈煜城点了点头，倒是觉得没什么。
“她是谁呢？”九王座转头问。
陈煜城看了眼尘清。
“超市买菜送的。”
九王座神色复杂了起来。
“行，不打扰你们了。”
尘清跟着陈煜城走了。
她突然抬头，望星晨大道尽头那宏伟的雕像，星王戴着桂冠，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，雕塑静静坐在古老的王座上，好似与时代格格不入。
陈煜城倒是漠不关心，尘清已经挪不开眼睛了。
“他好帅啊。”
“…行吧，我还以为以你的审美会讨厌他呢。”陈煜城有些闷闷不乐。
“他的武器和你一样啊…”
“我的是仿制的，用的是反重力材料，不然我难举得动。”
尘清其实更震惊于陈煜城的肉体强悍层度，没有升魔的灵能者，意味着即使他灵能再强悍也只会是肉体凡胎，根据她观察陈煜城的战斗方式，一个猛力鞭腿能抽得上千吨重的低语王座直接晕死了过去，虚镜生物的物理法则有别于现实世界，吨位高也是需要灵能驱使，所以归零场下的王座被压制得难以发挥肉身实力，但即使如此依旧不是人类身体可以对抗的，她亳不怀疑他能随手掀翻一整台伊文克斯主战坦克。
“那你怎么这么身体厉害。”
“我受过改造，痛得差点人都没了，全身的物件一个一个卸下来又装回去，你还不能上麻药。”陈煜城摇了摇头。
这也能解释得通了，陈煜城的上勾拳恐怕能一拳打出几百吨的力，改造后的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摆脱了引力，这让他能够在行星上自由活动，不然他会像其他王座显露原型就被引力拽进地里。
“星晨生物学研究院，也就是原四大家族的鹰家，几百年在生物学领域取得某个成就，他们立志要做出千百万个美国队长…啊不是，星晨队长。”
“听起来很厉害。”尘清将目光从巨大雕像上挪了回去。
“我是首例成功的，因为我身上的古地球血统，我的基因里没有基因锁，改造后我五百多岁年轻得跟像个后生仔一样，别人看我女儿还以为是我小姨。”陈煜城又郁闷了起来。
“你年纪大了，不养老嘛，网上说星晨人服役三十年可以选择退休。”尘清问。
“我是闲的给自己找事干，我不是那种喜欢安逸生活的人，老是想看完这个世界，以前的世界是地球，就那八万里，一辈子足够逛完。现在的世界是银河，大到没边，一天逛一个星系一辈子都逛不完。”陈煜城说。
他们来到了一片公园里，太阳也落山了，静悄悄的，安保智械扫了她一眼，便又自顾自地玩起了手上的数字魔方。
这里漫天飞舞的落叶，道路里的悬浮灯亮了起来，尘清还以为是什么萤火虫，这么亮，仔细看发现是一个又一个小机器人，他们的尾部闪烁着高亮的萤火，金光闪闪的。
大道尽头一双紫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尘清，尘清正全身灌注地玩着手上的小机器人，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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